close

為了活下去-大塊文化.PNG

圖片來源:大塊文化

北韓這兩三年經常上國際新聞,大家除了嘲笑金正恩的奇特造型外,也很好奇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國家。北韓大量國民至今仍三餐不繼,大饑荒時期甚至餓死數百萬人,然而國家卻花費龐大經費在軍事發展上,據說北韓平均每年的軍費開支占國民生產總值近四分之一,以比例而言獨霸世界的一,遙遙領先第二名阿曼的12%。北韓人民有各種不同階級,一般低下階級者須服義務役10年,部分階級可獲減期,可見軍事對北韓之重要程度。更荒謬的是統治者編造的各種神話及假象在21世紀竟還能繼續愚弄百姓,曾留學瑞士的金正恩明知外面世界自由民主的蓬勃樣貌,卻變本加厲欺壓百姓,極盡所能展現人性惡毒之極限。

 

脫北者在1999年左右開始逐年攀升,他們悲悽的逃亡經歷也在近年逐漸被公開,朴研美的經歷應該算是極不幸中較幸運的,至少她活下來了,加上自身的努力及驚人的求知慾,目前正就讀哥倫比亞大學,並找到理想伴侶安居美國。然而有無數脫北者中途被遣返(回北韓肯定被凌虐致死並殃及親友)或死在路途中,更多人是被人口販強暴再被賣掉(研美和她媽媽都曾經歷)或被迫下海賣淫,他們悲慘的命運也同時暴露出這個人吃人的醜陋無情世界。

 

最終逃到南韓再到美國的朴研美,偶爾也會想念小時候在北韓單純的生活,那時只要全家在一起且能吃飽就感到無比幸福快樂,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天要買一大桶麵包吃到撐,聽起來雖然有些悲哀卻又有點令人羨慕那種簡單的快樂。進入南韓後的朴研美也開始讀書上課,也感受到自由世界的競爭與壓力,這和她以前想像在自由國度中人們每天光鮮亮麗在大街上閒逛、遊樂的樣貌有些落差,她想起她和母親為了逃離飢餓奔向自由,從中國橫渡戈壁沙漠進入蒙古的艱辛歷程,她體會到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沙漠必須跨越,即使是生在自由民主地區的人們,人生中也有許多艱難困境要面對。北韓人確實很可憐,但生活在戰亂的中東人、在愛滋病肆虐地區的非洲人,面對的是另一種苦痛。先進國家的人民雖然多能免於日常生命受威脅,但卻逃不了心理疾病肆虐。快樂與否經常是比較來的,身邊的人都很苦,自己也就沒覺得那麼苦了,但身邊的人如果都比我好,即使知道自己相較遠在天邊的可憐人幸運得多,可能還是止不住終日埋怨,這是生在富裕國度者要橫越的沙漠。

 

「我爸不是會說出心事或表現懦弱的那種男人。他總是笑著對我說,一切都會好轉的。我很感激他把我當成大人對待,但我知道,看到我的童年就此被剝奪,他其實心痛不已。只有一次,他含蓄地說出內心的感覺。那天他抱著我,聞著我身上的氣息。『研美,你身上的嬰兒香味不見了。』他輕聲說:『我想念你聞起來像小孩的時候。』」

 

淡淡的言語卻表現父親極度哀痛,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悲慘遭遇卻又無能為力,逃亡的經歷讓一個十三歲兒童瞬間看盡人間醜陋,就像研美說的,經過這幾年,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一千歲了。

 

「我從來不知道『自由』會是那麼殘酷而艱難的一件事。在這之前,我一直以為自由就是可以穿牛仔褲,看我想看的電影也不用擔心被抓。現在發現,我必須不斷思考,那樣好累人。有時候我會懷疑,若不是經常吃不飽,留在北韓還比較好,因為只要把思想和選擇都交給國家就好了。」

 

自由真的很累人,但只要是人,沒有人不熱愛自由吧。

 

「我在統一院學到的很多東西,在實際生活中根本派不上用場,但有一句我一再聽到的話,深深鼓舞了我:『在民主社會裡,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穫。』一開始我不相信。在北韓不是這樣的,除非你出身成分好、人脈廣,不然再努力也沒用。但我知道我可以努力,只要想到努力就有收穫,我便充滿了幹勁。當時我還不知道『公平』這兩個字,也不懂這個概念,但總覺得這是對的事情。我必須開始往目標邁進;時間寶貴,不能再浪費了。」

 

世界上沒有一個地方有真正的公平,同一個國家,出生在哪個家庭還是很重要,只能說民主國家「相對」比較公平。

 

「我在天國夢想學校沒有待很久。事實上,我媽十一月底剛從中國回來,我就休學,搬回公寓。我覺得從學校課程學到的東西不夠多,也不喜歡那些額外的宗教活動,而裝出一副信仰虔誠的樣子也讓我很彆扭。此外,那些傳道內容有時會讓我想起青島的那位牧師,以致覺得自己很骯髒又罪孽深重。」

 

「一回到家,我整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我吸收書本的知識,就像其他人呼吸氧氣一樣。我看書不只是為了求知和好玩,也是為了生活。我一個月只有三十美金可以花用,扣掉基本開銷,我把剩下的錢都拿去買書,有些是新書,有些是二手書店的舊書。即使肚子餓的時候,書對我來說都比食物來得重要。我到後來才知道公共圖書館的存在,現在想來覺得很難以置信,但我們剛到南韓時,確實很像生活白癡。」

 

「我從譯成韓文的童書開始看起,接著再看介紹世界國家的圖畫書。我買了有關希臘羅馬神話和世界歷史的書,還讀了林肯、羅斯福、希拉蕊的傳記。我對美國很感興趣,也特別愛讀傳記,因為裡面都是人們如何克服難關或偏見,最後出人頭地的故事。這讓我覺得,即使沒人相信我,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是能克服困難。」

 

「我把十二年的教育塞進接下來十八個月的生活裡。我報名其他幾所特殊學校,幫助我拿到國、高中的同等學力。即使是那時候,自己進修對我還是最有效率。我向自己發誓,一年要讀一百本書,後來真的辦到了。」

 

朴研美求知、上進之心與他逃亡的勇氣同樣令人感佩,聽說她的姊姊學習能力更甚於她,經歷將近7年毫無音訊的分離,她們終於在2013年底於南韓重逢,姊姊也和她一樣開始讀書上課,但基於保護姊姊個人隱私,書中對於姊姊恩美於2007年3月與研美母女分開逃亡後的故事幾乎無任何著墨。

 

「我讀了美國民權鬥士的傳記,包括金恩博士和羅莎‧帕克斯,以及那些冒著生命危險為其他人爭取自由的人。我深受這些故事吸引,那種『化小我為大我,才能活出生命意義』的精神也引起我的共鳴。但媽媽早就體認到這個事實。她常跟我說,為別人付出才會快樂,無論你多窮困都一樣。她也認為,如果有東西能夠付出,就表示自己的生命還有價值。除了為家人所做的犧牲,我到目前為止都活得非常自私。如今,與其專注於自己的需求,把每分每秒都用來提升自己,或許我應該讓自己變成有益於他人的人。」

 

「我還在首爾的天國夢想學校就讀時,青年使命團(來自德州泰勒市的基督教青年團體)曾到我們學校講道,提到一個為期五個月的訪貧志工團(包括十二週在德州進行的聖經研習課)。這份工作似乎是我報答當年冒著危險幫助我們逃到蒙古的青島傳教團的一個方法。即使我沒錢,英文又不好,也能藉這次機會去美國,看看這世界。我仍然不算虔誠的基督徒,但我期待跟這個獻身宗教的青年團體一起工作,自我挑戰。」

 

「這種感覺在我心裡一點一點長大。我讀了一本充滿力量的書,書名是《雨啊,請你到非洲!》,作者是著名的韓國女演員金惠子,也是人道主義者,她曾在1990年代走訪衣索比亞的饑民營,後來更成為世紀展望會的親善大使。她走訪非洲、印度和其他國家的紀錄,打開了我的眼界,也教了我慈悲的意義。」

 

「還沒讀過她的書以前,我以為北韓是世界上唯一還在受苦的國家。即使有很多脫北者公開談論北韓的饑荒和殘暴政權,卻只有少數女人承認自己曾被強暴或買賣,小孩更不用說了,這種事拿出來說太不堪。所以我以為我是唯一有過這種恐怖經歷的人。但現在我從書上得知,世界各地都有女人或小孩遭遇類似的苦難,我並不孤單。我也因此發現,過去的我眼裡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

 

閱讀確實可以改變人的一生,它給人知識、給人勇氣、行動力,更給人自我反省的機會,它讓任何人都有機會一步步接近自己理想中的形貌。

 

「藉由幫助別人,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有慈悲之心,只是我不知道也不會表達。我學到一件事:如果我能同情別人,或許我也可以學會同情自己。我心理的傷痕終於開始癒合。」

 

「對方給我的熱情回應打開了我的心防,讓我發現自己的故事的力量,也讓我對自己的生命產生了希望。原來光是訴說我的故事,也是一種付出。那天我還學到另一件事: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橫越的沙漠。別人的或許跟我的不同,但我們都得橫越沙漠,才能找到此生的意義,得到自由。」

 

擁有的快樂是暫時的,擁有過多,每次得到的快樂反而成等比級數遞減;付出的快樂是永恆的,有能力付出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arrow
arrow

    長頸鹿小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